张静江想起三年前先生临终时紧握的拳头，此刻党国军队的散漫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。蒋介石将封锁井冈山的电报递来时，他注意到对方袖口磨出的线头，忽然觉得这身将军服与当年黄埔军校的制服相比，竟多了几分浮夸。井冈山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茅坪，毛泽东蹲在溪边搓洗草鞋，朱德将最后半袋糙米倒进铁锅。邓子恢推着独轮车出现时，毛泽东的视线被车上的拨浪鼓吸引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。林育才卸下物资的瞬间，远处山梁上闪过敌军的钢盔，朱德猛地拽过毛泽东的胳膊，两人滚进路边的排水沟。傅连暲的担架队在焦土上行进，林育才数着烧焦的房梁，烟灰落进他裂开的指甲缝里。毛泽东盯着担架上昏迷的农会干部，对方胸前的银锁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朱德擦拭着驳壳枪，突然将枪套塞进林育才手中，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了片刻。 俘虏营里，十七岁的少年蜷缩在角落，脚踝上的镣铐与毛泽东的怀表链碰撞出细响。三天后，少年将缝补好的军装递来时，袖口特意多留出一寸布边，这是红军内部互助的暗号。毛泽东解开风纪扣，发现内衬里多了个艾草香囊。何长工推开夏塘铺的柴门，月光照亮炕头蜷缩的身影。毛泽建将镯子包进蓝布时，胎动使得她不得不停下动作。敌军搜查的火把映红窗纸那夜，她把最后半块硬饼塞进老婆婆孙子的衣兜，自己却因贫血栽倒在门槛上。朱德盯着衡阳监狱送来的血衣，衣襟上用炭灰画着歪扭的五角星。毛泽东将盐粒分装进布包，突然听见山涧传来红双井的取水声，妇女们哼唱的采茶调里混着孩童的嬉闹。他弯腰系鞋带时，发现井台石缝里嵌着半枚铜钱，那是毛泽建被捕前藏下的路费。王尔琢展开郴州地图的手指在颤抖，龚楚的二十九团已行至耒水河畔。朱德连夜追赶时，马蹄铁在石板路上迸出火星，他摸到腰间林育才送的枪套，布料已被汗水浸透成深褐色。郴州城头升起十六军的青天白日旗那日，朱德在战壕里捡到半本《共产党宣言》，书页间夹着干枯的映山红。沙田的祠堂里，杜修经的检讨书被汗水洇湿。毛泽东用红铅笔在作战图上划出新的箭头，朱德注意到他总在湘南区域反复描摹。当袁崇全的叛变报告传来时，陈毅正帮警卫员缝补军裤，顶针在煤油灯下划出银亮的光圈。林有国的家书寄出那日，井冈山飘起今冬第一场雪。妇女们将红双井的冰面砸开取水，铁桶碰撞声惊飞了竹林里的斑鸠。毛泽东站在八角楼前，看着朱德教新兵识别草药，忽然转身走进屋内，从箱底取出那件缝着银杏叶的棉袄。二十八团的哨兵报告范石生部撤退时，王尔琢正在擦拭怀表。这块从毛泽建遗物中取出的表盖内侧，刻着"1927.8.1 衡山起义"的字样。朱德接过表时，发现表链上多了个新的艾草香囊，与俘虏少年送的那个款式如出一辙。桂东的集市上，毛泽东用最后三块银元买了包盐。卖盐老人颤抖着往他布袋里多倒了半勺，这个动作让毛泽东想起毛泽建被捕前塞给老婆婆孙子的硬饼。当红双井的取水声再次响起时，他忽然加快脚步，军装下摆扫落了井台边的薄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