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键再作战图上重重划出三道红痕，湘赣交界处的等高线被墨水洇得模糊。四份电报同时发往各部，参谋们看见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时，镜腿在指间被捏出凹痕。赣南防区图上，刘士毅的第十五旅位置被朱砂圈了又圈，最终在边缘写下“死守”二字。江西大庾的晨雾还未散尽，林彪的望远镜在手中转了三圈。军部帐篷里，朱德将怀表链绕在指间，毛泽东的烟灰缸堆满烟蒂。枪声炸响的瞬间，朱德的搪瓷缸翻倒在地图上，褐色的茶水漫过吉安至赣州的标线。林彪的驳壳枪卡壳时，何挺颖正把最后三个孩子推进地窖，他的军装后襟被弹孔撕开道裂口。月光穿透松枝洒在何挺颖脸上，毛泽东用棉衣裹住他逐渐冰冷的手。虎头帽的绒毛沾着血迹，贺子珍将它轻轻塞回伍若兰的针线筐。林彪的检讨书在煤油灯下泛黄，毛泽东的钢笔尖在纸面洇出墨团，最终在“王尔琢”三个字上重重画了道横线。 1929年元月的寒风卷过黄洋界，彭德怀的望远镜里腾起硝烟。红五军的机枪阵地只剩三挺还能射击，周浑元的师部电报机响个不停。何键将酒杯砸向报务员，飞溅的玻璃渣划破参谋长的脸颊。刘士毅的电文被揉成团扔进火盆，火舌舔舐着“明日黄昏前”的字样。伍若兰的银针在油灯下穿梭，虎头帽的“王”字绣到最后一针时，针尖突然刺破指尖。贺子珍将她冰凉的双手捂进自己衣襟，针线筐里的顶针滚落在地。圳下河的薄冰被枪托砸碎，毛泽东的左鞋陷进泥沼，贺子珍用绑腿替他固定时，发现他脚踝肿得发亮。林彪的二十八团撤岗时，最后一名哨兵的铜哨还挂在腰间。伍若兰的双枪在黑暗中喷出火舌，追兵的探照灯将她的身影拉长投在土墙上。朱德的机枪排子弹打光时，他抓起刺刀冲向敌群，军装前襟被血染成深褐色。林有国的遗体被抬回时，虎头帽的耳朵缺了一角，伍若兰的银簪还别在帽顶。陈菊岭的纺车在夜风中吱呀作响，线轴突然断裂滚到灶台边。林育才带回的军装残片上，陈开恩的铜纽扣格外刺眼。井冈山方向的火光映红半边天际，彭德怀的马蹄铁在焦土上踏出火星，张子清的绷带渗出新的血渍。黄柏村的祠堂里，毛泽东和朱德商议作战计划，最终确定放在地图的交叉点，陈毅的烟斗在桌角磕出节奏。刘士毅的先头部队正经过那片竹林，李文彬的团旗在山梁上若隐若现。毛泽东解开绑腿时，发现何长工托人带来的盐袋里藏着半块怀表，表盖内侧刻着“井冈山会师纪念”。晨雾再次笼罩赣南，朱德的怀表停在四点十七分。毛泽东将最后半块干粮掰成四份，贺子珍悄悄把自己的那份塞回他口袋。林彪的二十八团在山道展开成扇形，每个人的草鞋都用麻绳加固过。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，刘士毅的哨兵突然发现，前方山谷里飘起他们熟悉的炊烟，那是红军故意露出的破绽。伏击阵地的枯草被踩出脚印，陈毅的望远镜里，敌军先头部队已进入射程。毛泽东的钢笔在作战图上画出弧线，朱德将机枪手的位置又往前挪了十米。贺子珍把虎头帽重新缝补好，针脚比伍若兰绣的更密实。当第一声枪响撕裂晨雾时，所有人都听见林彪的驳壳枪发出清脆的三连发，那是发起攻击的信号。